女孩·靜思

董發(fā)根

 

近期剛赴美國培訓(xùn)、考察回來，在美期間的一個小小細節(jié)令我沉思良久。在美國賓館的房間里，都放有《圣經(jīng)》等勵志、箴言類的書籍，其中一本由中文、英文、日文、西班牙文編著的《靜思語》首先映入了我的眼簾，該書作者：證嚴上人，我隨手草草瀏覽，雖然字數(shù)不到3400字，但內(nèi)容很吸引我。當晚，我就仔細看了兩遍，后來覺得還是“不過癮”，我就用兩個晚上的時間干脆把全書打印了下來，打印后，我又一字、一句地校對了兩遍。由于該書是臺灣出版的，因此有些繁體字不認識，回到國內(nèi)后我馬上再將其變?yōu)楹嗴w中文，又作為“功德”，把它打印成稿（或用電子稿）分發(fā)給我的親朋好友。從這個細節(jié)中，我們可以足見美國人對中國文化的重視！

《靜思語》作者：證嚴上人，百度百科是這樣介紹的：證嚴上人是—個偉大的佛教高僧，釋證嚴（1937年5月11日－），俗名王錦云，法名證嚴，法號慧璋，出家前自號靜思，慈濟功德會的會眾多尊稱其為上人……臺灣的《天下》雜志曾經(jīng)舉行一次評選：誰是400年來對臺灣最具影響力的人物？結(jié)果，評選的前50名影響力人物中，證嚴位居第二，她的名聲和影響力在臺灣超過了孫中山、蔣介石和蔣經(jīng)國，而且是前十名中唯一的女性。在臺灣，如果你還不知道證嚴是誰，臺灣人一定會非常傷心！可見她在臺灣的影響力有多大。

細嚼《靜思語》，字里行間都閃耀著人類智慧的光芒，并讓我頓生禪念，浮想聯(lián)翩……由此，我也想到了幾年前發(fā)生的，也不該發(fā)生的一個故事。

初冬的蘇北時常濃霧籠罩，傍晚，我在江蘇鹽城辦完公務(wù)準備返回嘉興，習(xí)慣自駕的我由于出發(fā)前怕太勞累了自己，所以這次我?guī)е緳C一起前往。

離開鹽城前我與司機約定，首先由我來駕車。不一會兒，我們的汽車就駛出鹽城市區(qū)，進入了寧靖鹽高速鹽城西入口，但此時已見大霧初起，我們在入口領(lǐng)卡處，還擔(dān)心地向發(fā)卡人詢問了情況，當?shù)玫角胺铰窙r正常后，就放心地進了入高速。我們在想：“今天真幸運！這么大的霧還允許進入，說明前方天氣是正常的。”

進入高速，我們愉快地向著嘉興方向駛?cè)?，由于有霧，車速一直開得很慢，過了好長一段時間，還是不見前方霧散云開，我們就打開前后防霧燈和雙跳燈，繼續(xù)一路小心翼翼地緩慢向前駛?cè)?，可是，又過了一會兒時間，霧反而越來越濃了，加上天空漸漸變黑，汽車行駛的速度不得不變得越來越慢了，后來的速度簡直是在匍匐著前進，時速已不到5公里。此時，我雙手緊握方向盤，思想高度集中，右腳一會兒踩在剎車上，一會兒踩在油門上，兩只瞪大的眼睛緊貼著擋風(fēng)玻璃直視前方，屁股在座位上一直騰空中，前后兩車的距離也近在咫尺，前面的汽車向前開著，后面的汽車緊跟在我們后頭，我們就像離弦之箭，又像驚弓之鳥，無法左右，只得順勢向前。

實在是太緊張了，我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險情。我與司機一邊艱難行駛，一邊商量著，只要前方有出口，我們就立即下高速，然后找一家旅館住宿算了。時間大約過去了三四十分鐘，我們終于隱約看到了前方一塊綠色的高速標志牌，再往前仔細一看：“老圩服務(wù)區(qū)2km”這時，我們?nèi)玑屩刎?，也如獲至寶，終于有救了！我們馬上打開右向轉(zhuǎn)向燈，慢慢地進入了服務(wù)區(qū)。既然天留客，那么今晚我們就死心塌地的在服務(wù)區(qū)睡一個晚上吧！

我們慶幸汽車安全進入了服務(wù)區(qū)！又順道找到了一處有燈光的停車位把汽車停下。老圩服務(wù)區(qū)面積不大，我們停車位置的對面就是餐飲部，我與司機決定先解決晚餐肚子的問題。于是，我們下車后就直奔對面的餐飲部。這時，一位看起來還不到20歲的女孩正站在餐飲部門口，她一邊在玩手機，一邊在目視著我們的一切，當我們走近她時，她微笑著用女孩特有的靈敏對我們說：“嘉興的！”我們有點好奇！難道她認識我們？怎么知道我們是嘉興的？這位女孩看上去天真、活潑，兩個漂亮的酒窩更顯她的靚麗和機智。順著女孩調(diào)皮的眼神我們看到了自己的汽車，她用手指著車牌說：“浙F不是嘉興的嗎？我們老板也是嘉興滴，嘻嘻！”原來，女孩告訴我們這家服務(wù)區(qū)餐飲部的老板是嘉興桐鄉(xiāng)人，她是餐飲部的收銀員。

由于還未到供應(yīng)晚飯時間，所以她很自然地在門口悠閑，女孩的“主動”接近，使我們萌生了把今晚住宿的事，寄托在她身上的想法，我們也熱情地與她“接近”“攀談”。我對司機說：“這女孩就像我女兒似的，看上去也很親切，我們試試今晚讓她想想辦法，幫我們解決睡覺的問題吧！”大概5時左右，晚飯供應(yīng)時間到了，我們就早早地按照標牌上的客飯價目表在她這買票，并悄悄地告訴她我們的上述想法，她沒有答應(yīng)、也沒有回絕，但女孩的微笑給我們留下了“懸念”，帶著女孩的“懸念”，我們一邊用餐，一邊討論著，這里可不是城里，只要有了錢，什么賓館都可以找，如果今晚睡在車上，這么冷的天，實在是有點受不了……很快，我們用完了晚餐。

隨著夜色越來越濃，進入服務(wù)區(qū)停車及吃飯的人也越來越多，女孩也開始忙碌了起來，我們雖然坐在收銀臺不遠處，但也不好意思打擾他?？赏砩献∷薜氖聸]有解決，我們心神無法安定下來，也不想放棄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。過了一陣子高峰后，總算等到了她有空閑的時候，我就“抓住機遇”，主動遞給她名片，表明我的身份，希望她幫我們解決問題，同時，我也主動要了她的電話。此時，女孩對我們的要求早已“心領(lǐng)神會”，她說：“知道了，等會再說。”我們暗暗竊喜，她有辦法了。

女孩還在不停地接待著一位又一位顧客，我則見縫插針，繼續(xù)主動與她搭訕。她一定在想：“這人怎么這么皮厚！”終于，又等到了她空閑的時候，我又重復(fù)著同樣的話題，希望得到她的確認，女孩笑瞇瞇地看著我，估計是她看在我們是她老板老鄉(xiāng)的面上，又加上我們的如此“執(zhí)著”，她終于答應(yīng)了，但沒有具體說，我們“克制著”暗地里“喜出望外”。

到了晚上7點多，服務(wù)區(qū)已人滿為患，粗略估計也有二、三百人，但車輛和人員已基本穩(wěn)定，餐飲部的生意在經(jīng)過一陣忙碌之后，開始平靜下來，這時，我們久等的喜訊終于從女孩的口中傳出：“唉：你們今晚就睡在我們老板辦公室客廳的沙發(fā)上吧，那里有空調(diào)的，等會到10點鐘我們停業(yè)時，我到我們宿舍給你們拿被子來，你們先到那里休息吧。不過，如果我們老板今晚回來，他不讓你們睡，我也沒辦法，這可不要怪我噢！”我們馬上答應(yīng)：“好的！好的！”真是喜從天降！我們得意地到了她老板辦公室客廳，這里有熱水，有辦公室的一切，這女孩太好了！

晚上10點，餐飲部正常停業(yè)，女孩也按時把被子送給了我們，并關(guān)照我們，這里是這里，哪里是那里，又告知我們明天早飯的用餐時間。隨后，她也回宿舍休息了，我們則沾沾自喜：今天的功夫總算沒有白花，快安心地睡覺吧！

可是，好事總來得不那么容易！大約到了10點半，篤、篤、篤……一陣急促的敲門聲，伴隨著女孩喂！喂！喂！的驚叫聲，我們知道，情況不妙了，我們最擔(dān)心的事也終于發(fā)生了，“快開門!快開門！不好意思了，我們老板來電話了，我也告訴他，有兩個你們的老鄉(xiāng)睡在你辦公室的客廳里，老板說：‘你怎么知道他們是我的老鄉(xiāng)？我今晚回來的。’不好意思，你們出去吧”此時，我們再也不想為難這位女孩了，也只好無奈地穿好衣服，收拾行囊，灰溜溜地離開了她老板辦公室的客廳。守在門外的她，帶著惋惜的眼神，羞澀地目送著我們走向自己的汽車。

寒夜，打開冷冰冰的車門，我們的心“拔涼拔涼”的，但今晚我們必須面對現(xiàn)實。接著，我就把駕駛座位放下準備睡覺，司機則睡在后排座椅上?；叵雱倓傔^去的一幕幕，我們實在難以入眠，也猜測著整個過程的來龍去脈……由于車內(nèi)空間狹小，又寒氣逼人，我們生怕感冒不敢睡著，因此，只有翻來覆去不停地調(diào)換著各種睡姿……當晚，我們幾乎整夜沒有合眼。

終于熬到了黎明時刻，只見眼前車窗玻璃滿是霧水、車內(nèi)空氣渾濁，于是，我們打開車門并整理車子，稍后，就起身去小賣部買牙膏、牙刷和毛巾并完成了洗漱。

清晨，當我們再一次走向餐飲部時，已有不少和我們一樣的患難朋友在餐飲部等待用餐，女孩也已早早地站在她的服務(wù)臺上，看見我們，她靦腆地低下了頭，連說多次不好意思、對不起，并拿著她事先準備好的零食向我們“致歉”。她告訴我們：“昨晚，她老板并沒有來。” 其實，我們也知道，大霧他是無法過來的。女孩的純真與可愛，讓我們十分敬佩，也倍感親切。同樣，我們也知道，昨晚我們對她的要求也太牽強了。

上午10時許，高速開放，我們帶著一絲遺憾，告別了這位可愛、可親又可敬的女孩，離開了老圩服務(wù)區(qū)返回嘉興。

回到家中，我把這個難忘的故事告訴了我的家人和朋友。

半個月后的一天，我的一個朋友也去鹽城辦事，我也把以上故事講給了他聽，我說，我很對不住這位女孩。那天，我與女孩通了電話，我說：“為了表達我們對你的謝意，我托朋友順便給你帶點禮物，請你收下，有機會我會來看你的，也歡迎你來嘉興。”接到電話，女孩有些茫然，也許她已把“故事”忘了，但也略帶興奮和好奇，她連忙回答說：“不要！不要！”后來，朋友把我的禮品轉(zhuǎn)交給了她，她不好意思收下，并要求我的朋友等一會，她要買點禮品回送給我（后來被我朋友婉拒）。

至今，我與這位女孩還保持著聯(lián)系，她也親切地稱我與夫人為干爹、干媽?，F(xiàn)在，她已經(jīng)結(jié)婚并育有一子，有了自己幸福的小家庭。希望她記住我們之間發(fā)生的故事，也不要覺得她那時自己“很傻”。衷心祝愿她生活如意、人生精彩、一生幸福。

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，情節(jié)也并不那么復(fù)雜，但反映了我們這個社會當下世風(fēng)的“碰撞”和“尷尬”。面對危機（這個故事雖談不上十分嚴重），我們現(xiàn)在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度是那樣的脆弱，而女孩涉世不深、毫無“戒心”，她的言行又是那么的自然和美好，她發(fā)自內(nèi)心的“致歉”，深深地感動了我們，作為她的長輩，也深感慚愧和內(nèi)疚。

人之初，性本善。女孩的心地是多么的純潔和善良，她給我們留下了極其美好的印象，也給我們記錄了難以抹去的回憶。同樣，我們也沒有責(zé)怪她的那位老板有多么的“冷漠”與“無情”，作為老板，他一定是一個有“經(jīng)歷”的人，他會根據(jù)自己的“經(jīng)驗”作出判斷，假如我們，也許也會作出同樣的反應(yīng)，甚至，態(tài)度會更加堅決！只嘆息：“世風(fēng)變異、天理‘茫然’”。

改革開放30多年來，我們?nèi)〉昧伺e世矚目的成就，但同時也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挑戰(zhàn)與壓力。在新形勢下，面對當下公信力下降等社會問題，人們產(chǎn)生了普遍的信仰危機、道德危機和價值觀的扭曲，這是我們當前最突出的社會問題。

中國有五千年的文明，前人為我們今天的生活留下了極其璀璨的文化財富，這是中華民族最大的智慧和瑰寶。而當前，面對我們的發(fā)展和不足，某些國家用“羨慕、嫉妒、恨”的眼光在看待我們的同時，又在分享我們祖先的文明精髓，在研究中國發(fā)展的奧秘，難道我們就不該“靜思”？民族的復(fù)興，需要我們每一個人從點滴做起，我們應(yīng)當認真審視五千年文明帶給我們的思考……

假如我們多一些信任，少一些猜疑；多一些幫助，少一些推脫；多一些關(guān)愛，少一些冷漠。那么，我們這個社會就一定會變得更加美麗、更加精彩和圓滿。